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柯桥中学绍兴学生时代王教导 |
他是我读中学时的教导主任,我们都叫他王教导。
中学生的生活是最紧张的,一天七节课不说,早晚都有自习,都得按时作息。十几岁的孩子又贪睡,一倒在床上就呼呼作响。每当清脆的电铃声划破黎明的寂静,几乎还都在梦乡之中,有时以为是打破了碗,猛然惊醒,才知已到起床时间。尤其是冬天,天还是黑的,空气冷得像由冰粒子组成一般,要从热被窝中钻出来,实在需要有点勇气。这时,那些仍然黑呼呼没有动静的学生宿舍中,便出现了他的手电的光柱和他不紧不慢的声音。“手电筒请客”,就是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。冬晨的手电是冰冷的,伸进热被窝中,那滋味不太好受。说这是一种惩罚,但他并未实施;说这是一句戏言,但我们也从未把它当作戏言。于是闻声而起,赶着穿衣叠被,赶着洗脸刷牙,赶着去做早操,上早自习。不知道有多少个冬晨,他都这样用“手电筒请客”;不知道有多少代学生,都领受过他这样的“手电筒请客”。当时,他们或许都只会想到“他又来了,得赶快起床“,只有在踏上工作岗位之后,才会意识到,他其实是几十年如一日,不分寒暑,不论晚上是否熬夜,每天都比他的学生们早起一个时辰。
王教导喜欢摄影,这或许与他所学的专业有关。27年前,当我辍学离别母校时,他曾为我和我班上的同学以及班主任(我至今仍能一一列出他们的名字)一起留影。临行前,他送我三帧照片,一帧是萧绍运河河畔的母校侧影;一帧是我被评为县三好学生之后在大会上发言时的留影;一帧是他自己的生活照:照例是穿着白衬衫,外套乳白色背心,照例是慈祥而威严的炯炯目光。这几帧照片我一直珍藏着,不仅是珍藏在自己的相册中,我懂得它们意味着什么。
我曾说过,“种豆”、“种瓜”时免不了得有师长的鞭策与督促,因而,在“得豆”、“得瓜”时,总是念念不忘曾鞭策和督促我的师长。王教导就是这样的师长。离井背乡27年来,我曾几度到过母校,但只是在70年代初见过他一面,再也没有见到他。以后听说他在绍兴市人大常委会任职,德高望重,甚有口碑,却一直无缘相见。去年10月出差到绍兴时,由市文联的同志作伴前往拜访,也未见身影。半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,我从来自绍兴的电话中听到了(他)的声音。他说鲁迅纪念馆的裘馆长告诉他我来过绍兴,他说学生时代的我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,他说我没有给母校丢脸……27年来的甜酸苦辣于是一起涌上我的心头,想到告别母校后的坎坷经历,想到由于过多的磨难而过早地出现的与自己年龄很不相称的老态,竟然声泪俱下,不能自已。
王教导告诉我,他已快70岁了,但我想象不出70岁的他该是什么模样,在我的心目中,身材修长的他,仍然穿着白衬衣,外套乳白色背心,在他清癯的面容上,浓黑的双眉下,仍然是慈祥而威严的炯炯目光。
如果光阴可以追回,我真想再像学生时代那样去聆听他的“手电筒请客”的声音。